贺火炬一直想离开,并且是想考专业戏剧学院,但他不愿给人讲,只是暗地里读书复习着。如果说过去还有些犹豫,现在已经很坚定了,他不想再跟在贺加贝后边瞎混。他有一百个理由需要改变环境,重新安排自己的人生。过去他爹火烧天在,他是一门心思在学武丑。他爹说,年轻时学武丑有好处,练就一身武艺,到老了,也不愁饭碗端不硬朗周正,武丑是能让丑角管一辈子的基础戏。他爹死了,跟着他哥贺加贝演出,就越来越用不上武艺了。到如今,竟然连潘银莲都成了“当家花旦”,唱戏还有什么技术含量?还有什么意义呢?就是王廉举说的话:街上任意拉一条狗来都能演,只要戏包人。他是吹他戏写得好,把演员能包住。仔细想,又何尝不是如此呢?电影电视上多少不会表演的,都成了明星、丑星,潘银莲又为啥不能做这个“当家花旦”呢?
这一行是真的太没意思了。尤其是跟在他哥后边混,乏味得很。他觉得他哥越来越自以为是,甚至夜郎自大。他给建议啥也不听,就任由王廉举把戏越弄越俗,越搞越像大杂烩、串串烧。问题是出票率还一个劲地看涨,反倒证明,自己一次次建议都是幼稚可笑的。虽说对外他们还是贺氏兄弟的摊子,可实际上就是他哥一人说了算。现在他嫂子潘银莲又领了一份“主角”的“包银”,自然大头都是人家的了。说是钱都在贺氏锅里搅着,锅盖却是他们夫妻捂着。先前他想买一辆摩托车,都说钱不够用,得先花在扩大经营上。现在两个演出场子都装修一新,见天爆满,也不见分红分利。摩托车还是没买。“包银”涨幅也不见增大。钱都到哪里去了?老听贺加贝说开销大,到底有多大,也没跟他细算过账。他感觉,自己是被贺老大忽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