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儿怎么啦?这孩子倒不打搅人。”
“先生,他睡着呢。”拿侬回答。
“再好没有,他用不到白烛了。”葛朗台用讥讽的口气说。
这种反常的宽大,带些讽刺的高兴,使葛朗台太太不胜惊奇,留神瞧着她的丈夫。老头儿……(这儿似乎应当提醒读者,在都兰,安育,博爱都,布勒塔尼这些区域,老头儿这个名称——我们已经好几次用来称呼葛朗台了——用于最淳厚的人,同时也用于最残忍的人,只要他们到了相当的年龄。所以这个称呼对个人的慈悲仁厚毫无关系。)老头儿拿起帽子,手套,说:
“我要到广场上去溜达一下,好碰到咱们的几位克罗旭。”
“欧也妮,你父亲心中一定有事。”母亲对女儿说。
的确,不大需要睡眠的葛朗台,夜里大半时间都在作种种初步的盘算。这些盘算,使他的见解,观察,计划,特别来得准确,而且百发百中,做一样成功一样,叫索漠人惊叹不已。人类所有的力量,只是耐心加上时间的混合。所谓强者是既有意志,又能等待时机。守财奴的生活,便是不断的运用这种力量为自我效劳。他只依赖两种情感:自尊心与利益。但利益既是自尊心的实际表现,并且是真正优越的凭据,所以自尊心与利益是一物的两面,都从自私自利来的。因此,凡是守财奴都特别耐人寻味,只要有高明的手段把他烘托出来。这种人物涉及所有的情感,可以说集情感之大成,而我们个个人都跟他们一脉相通。哪里有什么全无欲望的人?而没有金钱,哪个欲望能够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