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派学说,必深观百物之盈虚消息,故用其术亦可以富家。《史记·货殖列传》所载计然、范蠡、白圭之徒是也。计然之说曰:“知斗则修备,时用则知物。二者形,则万货之情,可得而观已。”此盖深观市情,以求制驭之之术。其观察所得,为“贵上极则反贱,贱下极则反贵。”故白圭“乐观时变”,“人弃我取,人取我予”也。其行之之术,重于“择人而任时”。故“薄饮食,忍嗜欲,节衣服,与用事僮仆同苦乐。趋时若鸷鸟猛兽之发。”白圭又曰:“吾治生产,犹伊尹、吕尚之谋,孙吴用兵,商鞅行法是也。是故其智不足与权变,勇不足以决断,仁不能以取予,强不能有所守,虽欲学吾术,终不告之矣。”其术则可谓善矣。然徒以之富家,终非治道术者之本意也。
轻重一派,深知社会生计之进化,出于自然,无可违逆。《史记·货殖列传》曰:“老子曰:郅治之极,邻国相望,鸡狗之声相闻,民各甘其食,美其服,安其俗,乐其业,至老死不相往来。必用此为务,挽近世涂民耳目,则几无行矣。太史公曰:夫神农以前,吾不知已。至若《诗》、《书》所述虞、夏以来,耳目欲极声色之好,口欲穷刍豢之味,身安逸乐,而心夸矜势能之荣。使俗之渐民久矣,虽户说以眇论,终不能化。故善者因之,其次利道之,其次教诲之,其次整齐之,最下者与之争。”此极言日趋繁盛之社会,断不能以人力挽之,使返于榛狉之世也。社会改革,当从组织加之意。至于生利之术之进步,人民对天然知识之增加,暨其享用之饶足,与风气之薄恶,了不相干。恶末世之浇漓,遂欲举一切物质文明,悉加毁弃,正医家所谓诛伐无过;不徒事不可行,本亦药不对证也。此义论道家时已详言之。观《史记》之言,则古人久知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