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开大会批判林彪做么事?林彪未必又听得见?”他振振有辞。
“我们不能同你比。你是革命老前辈,给红军撑过船,给游击队送过信,给农会敲过锣的。你现在也只能三百里外骂知县呵?”
这次轮到他无话可说了。更让人恼火的是,在喇叭里胡说八道的不是张三,不是李四,居然是他的一个外孙女,那个新上任的广播员荷花。荷花一口屁话不着四六,当外公的不也跟着失了面子?一颗脑袋还能往裤裆里藏?想到这里,他收起水烟筒,洗了脚,换上一双新布鞋,背着手闷闷地翻过屋后的猫公岭,往女儿家里去。他得提醒女儿,要她管教管教自己的崽女。正巧,这天荷花回家了。外公一见她就劈头盖脑地开骂:“你明天给老子回来,翻粪凼!泼油菜!莫到喇叭里去鬼喊鬼叫!”
外孙女莫名其妙:“我犯什么错误了?”
“你还装蒜?以为外公耳聋是不是?天天就是你在喇叭里叫,什么政治评工,什么割尾巴,喊得七冲八坳都听见了。你黄瓜才起蒂,豆角才抽藤,晓得什么?外公今年六十几岁,做了五十多年田,当了十三年队长,九洲三十六县都到过,搞农业还没有你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