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十七嫂的脸上是红润的,肥满的,待人是客客气气的,对下人也从不叱骂。她还是一个新娘子的样子。四婶常道:“她的脸是很有福相的,怪不得一娶进门,周家便一天一天的兴旺。”
然而黄金时代却延长了不久,如一块红红的刚从炉中取出的热铁浸在冷水中一样。黄金时代的光与热,一时都熄灭了,永不再来了。
四叔做五十大寿后,不到二月,忽然觉得胃痛病大发。把旧药方撮来煎吃,也没有效验。请了邑中几个有名的中医来,你一帖,我一剂,也都无用。病是一天一天的沉重。他终日躺在床上呻吟着,有时痛得翻来滚去。合家都沉着脸,皱着眉头。一位师爷荐举了天主堂里的外国人,说他会看病,很灵验。四婶本来不相信西医西药,然到了中医治不好时,只好没法的请他来试试。
他来了,用听筒听了听胸部,问了问病状,摇摇头,只开了一个药方。说道:“这病难好!是胃里生东西。姑且配了这药试试看。”西药吃下去了,病痛似乎还是有增无已,仿佛以杯水救车薪,一点效力也没有。
病后的八九天,大家都明显的知道四叔的病是无救的了。连中医也摇摇头,不大肯开方了。电报已拍去叫十七哥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