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看我看久了,使我恍惚地以为在哪儿见过他。
老人问我是不是要住旅社,如果是,他推荐我住镇上唯一的招待所。老人自己也住在那儿。我见他不似那种专门招揽生意的人,就点头答应了。
沿石阶继续攀行一阵,就看见石阶边有一道用油漆画的红线,旁边标着“水位九十米”等醒目的大字。高中毕业那年,我同市水利局的朋友一道玩了一阵。他们正为一座即将动工的水库测量坝址与库容。在一些村庄的墙壁、大树和岩石上,我亲手用红色油漆写下了让村民们感到愤怒的标志与数字。这些标志与数字将在未来的日子里,引来大水淹没他们世代生存的家园。石阶旁的字也不例外,人们一看就懂,但上上下下的人都不去看它。
终于爬上石阶顶端,像是到了高海拔地带,嗓子眼里干涩发硬,喘出来的气又粗又重,极不舒畅。我站在一处小杂货店门前,一边歇息一边打量着从地面到货架上全都塞得满满的各色货物。最显眼的是装在尼龙编织袋里的红色辣椒干,还有生姜和花椒籽。放久了的生姜,其粗糙极像打理乡村沧桑的祖母级的女人之手。我盯得久了些,守店子的女人过来从袋中拿出两块生姜给我细看,问我是不是想买,还说半个小时前,桃叶专门到她店里买了两斤生姜,拿回去做鱼。她自豪地说,桃叶是最会做鱼的,桃叶做鱼时,非她家的生姜不买。我问她的生姜是哪儿产的,她说是从宜昌进的货。我心里悄悄笑了一下,很高兴一到青滩就有人提到了桃叶。女人将生姜放回原处,那双与生姜迥然不同的白嫩小手,在街边屋檐上斜挂着的阳光的照耀下,映得满屋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