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白凤本来生得天性极厚,又读了几年书,颇知礼义,父亲死了,号啕痛哭,自不必言。哭过之后,他便先向叔父绳之叩头,求叔父主持一切,又向先生殷曰校及众亲族人等一一叩过孝头。内地乡间,还有些古风,不比得上海人情浇薄,一出了事,亲族邻里便都来帮忙。大凡办事,人多易举。一霎时便移尸正寝,设起孝堂。绳之约了殷曰校,亲自去看定了棺木,择日含殓。内地地方不懂得甚么破除迷信,未免延请僧道,唪经拜忏。灵柩在家里停了几时,便又择日送到祖茔上去安葬。原来秦亢之自从十多年前,散了一回赈之后,便逐年的施茶、施药、施棺。因此在乡中有个善人之目,一班耆老都说他难得。所以他死了,是人人落泪的。到了下葬那一天,来送葬的人,八里铺一乡之中,算是万人空巷。还有南边从瓜州来的,从竹西亭来的。北边从仪徵来的,从扬州来的,甚至有从邵伯镇来的。小小的一个乡下农民,死得如此热闹,也算不可多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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