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像今天这样的冬天的晚上,”他讲起来,“夜幕把我们裹在马其顿的一个很小的村子里。哎呀,冷得真可怕呀!你要是吐口唾沫,唾沫还没着地就结成冰了。至于小便,你最好别出去——你得有根棍子。村子很小,我们是一个整团,没有营房。最后,有个人在他的马棚里给我们找到了一块地方。马棚里有两匹骡子,其他士兵七横八竖地倒下睡了,我在骡子跟前的马槽里躺下,睡了一会,梦见一只熊追赶着我。那年秋天我们在山里梦见过一只大黑熊,这只野兽赶上我,把我推倒在地,开始掏我的心脏,我大喊大叫,直到我的肺都觉得疼了……我的同伴都从黑暗中跳起来,怎么回事?什么……,原来一头骡子嗅到我包里的面包味,正在叼它。我呢,把包系在肚子上了!”
他们都放声大笑,嘴里塞得满满的,嘴巴冲着天花板,像狼冲着天空,只有我母亲没笑,她正来回忙着招待客人。即便她不在忙碌,她也不能仰面冲着天花板。今晚上她好像是在接受考验,看她是否服务得周到,是否举止庄重谦恭。她必须不惜任何代价获得头奖。看起来没有人注意她,实际上每个人都在偷偷地瞧着她。祖母——最严格的审判员,密切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这样,以后她就可以评论:“她比较笨。”或“她真不错!”一切都令人满意,当然这是因为我母亲在外祖母的严格监督下,练习了整整一星期,把水(和食物)盛到碗里,把酒(或是水)到入锡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