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前那一段时间成为一种表示礼貌的拜访,房客问的老是那几句,房东回答的也老是那几句,十二年如一日。这种定期谈话的内容无非是迦玛小姐隔夜的睡眠、当天的早饭、家常的琐事、脸上的气色、身体的保养、天气的好坏、做日课花了多少时间、做弥撒时有些什么小事情,以及这个那个神甫的健康等等。吃饭的当口,夏波罗总来一套间接的恭维,从鱼的新鲜、作料的味道、沙司的质地说起,一直到迦玛小姐的品德、当家的本领为止。夏波罗心中有数,称赞迦玛小姐做糖酱、干果、小黄瓜、肉饼子,以及其他美味可口的东西的技术,一定能满足老姑娘各方面的虚荣心。最后,狡猾的委员离开女主人的黄客厅以前,从来不忘记提一句,刚才尝到的那种好咖啡,都尔城里无论哪一家都喝不到。
由于夏波罗彻底了解迦玛小姐的性格,也由于夏波罗十二年中老于世故的应付,两人之间从来不曾为了生活习惯有过一言半语的争论。老姑娘的棱角、生硬的脾气、毛糙的地方,夏波罗一开场先摸得清清楚楚,凡是和她避免不了的接触点都调节好了,使迦玛小姐自愿在某些地方对他让步,让他日子过得又舒服又安宁。迦玛小姐总说夏波罗神甫非常和气,容易相与,人又风趣到极点。关于脱罗倍神甫,迦玛小姐简直一字不提。脱罗倍在她的生活圈子里亦步亦趋,好比卫星走在行星的轨道上。脱罗倍对于她仿佛是介于人与狗之间的一种动物,在她心中的地位比她的朋友们和她心疼的一只害气喘病的大哈巴狗更重要一些。脱罗倍完全听她调度,两人的利益完全打成一片,许多和迦玛小姐来往的人看了,认为脱罗倍有心图谋老姑娘的财产,一直耐着性子在那里做工夫,使迦玛小姐不知不觉的被他收服,受他操纵,因为他面上顺着迦玛,绝不露出有一点儿支配迦玛的意思,所以实际上更能支配迦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