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在夔州任上的情绪是十分低落的。他郁郁不得志,自嘲“减尽腰围白尽头”(《九月三十日登城门东望凄然有感》),特多思乡嗟愁的感叹。正当他接到王炎军幕之召后,情绪一下子有了很大改变。在未来希望的召唤下,诗人对自己充满了信心。因此奔赴新任,途中所见草木含情、山川有意。即使身处乱山野岭,也不无情调,别具亲和的魅力。
川陕一带的道路本来就十分偏僻艰险,杜甫当年流落两川时的一些纪行诗大都写得危苦险恶。陆游的情形恰好相反:他以从军为乐,道途之苦,多为豪情所冲淡,在诗歌中化为审美中的快感,所以他的纪行诗显得潇洒而轻松。诗人自言平生爱山,认为山的个性最值得玩味。是老天有眼,才满足了他看山的心愿,让他奔走在崎岖的川陕之路上,体验与山朝夕相处的感情。在这首诗中,诗人对于旅行的艰难困苦未置一词,对山的感情却溢于言表。这可能与诗人特殊的个性与经历有关——陆游生性好强,从来不向环境低头。从东南的闽越到西陲蜀汉,“马蹄几历天下半”,尽管途中“山横水掩路欲断”。但经行之处,从来没有不能逾越的山川险阻。眼前乱山飞栈凌空的景象,又给诗人带来了新的挑战与刺激。这位“生长江湖狎钓船”(《书事》)的江南游子,怀着一腔北望中原、气势如山的豪气,终于走上了他梦寐以求的南郑前线,去实践他跨鞍塞上的伟大理想。从这个意义上讲,这首纪行诗实在是他生命旅程中实现新的转变所跨出的最初一步。